【LVSS】为你作画（7）-栀子半在枝

锁链突然开始闪烁银色的光芒，打断了斯内普的思绪。两人一致认为这是要求回去的信号，就是不知怎的他联想到了巴甫洛夫的狗，希望黑魔王没有以将他训练成一有响动就开始流口水作为最终目标。

他与麦格挥手告别，慢吞吞地走回校长室。一是客观存在的腿部酸痛，长期不运动之后突然锻炼显然可以作为一个折磨人的手段。二是他仍然心乱如麻，应付黑魔王对于与麦格交谈的盘问比较简单，但他刚刚揣度的黑魔王“格外关心”却难以界定是否属于黑魔王希望他猜测的方向。三是这个信号实在太过缓和，甚至没有黑魔标记的自带疼痛功能，让他忍不住试探一下对方等待的耐性。

斯内普缓缓走进校长室，柔和的银色光芒消失，他做好了准备，抬头看向对方——

一个英俊的青年对他微笑着，皮肤苍白，双颊微微凹陷，头发乌黑发亮。他身披一件带着兜帽的黑色斗篷，似乎打算邀请什么人共同出门。

斯内普曾经遇见过无数不同的学生，其中自然会有相貌出挑者。但在大部分时候，他都会立刻回忆起他们一年级的时候幼稚的小鬼模样，恐怕还有某些一米九大个子曾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想家的黑历史，这也许是做老师令人讨厌的地方之一。

同样，在加入食死徒前，他曾听闻黑魔王曾经的英俊相貌。但那并非重点，反而会对其改变魔法界局势时举重若轻、深入遥远无人之境探索的神秘形象造成破坏。一面超越了世俗评判标准的非人面孔，曾经是指引他前行的旗帜。

然而这一次，尽管对美学毫无研究，他还是本能地在心中赞叹对方的外表。不是精致或漂亮，而是一种美的冲击力。他意识到危险的暗流涌动，却仍然能够感受到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重点在于致命。

当他意识到那双黑眼睛中跳动着熟悉的血红色时，斯内普想着。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黑魔王确实要出一趟远门，但与他毫无关系。不管是为什么要出远门，还是为什么要换张脸，从来都跟他没关系。

“办公室的门会上锁，不过家养小精灵会给你送吃的。”英俊版本的黑魔王说道，没有计较他的迟钝反应，斯内普感觉自己像是什么豢养在笼子里的家庭宠物，便沉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必要的话……”黑魔王斟酌着字句，最后还是从长袍口袋中掏出一块黑黢黢的石头，放在桌子脚下，“可以用门钥匙来找我。”他又强调了一遍，“确实有必要的话。”这一次带着某种警告意味，但斯内普不认为没有魔杖还挂着一堆累赘的自己有什么兴趣跟对方去什么荒郊野岭探险。

黑魔王又回头照了照旁边的镜子，似乎是打算整理自己的着装——斯内普认为毫无必要，有的人就是能捡几片叶子遮着都好看——他伸手捋了一下头发，转身走向门口。

在斯内普能够做出足够聪明的回答之前，黑魔王离开了。

门咔哒一声上了锁。黑魔王的移动从来没有脚步声，斯内普无法判断他到底走了多远。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空旷。

乏善可陈的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无限的空虚成为了最主要的痛苦来源。当他无事可做时，胡思乱想就成为了必然，回忆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审视。随着时间的流逝，黑魔王和他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平的陪伴关系，即使没有直接的交流，对方的存在似乎也已经成为了这个空间的一个部分，而他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只是一遍又一遍愈加鲜明地体会到空间中的缺口。

黑魔王的那张新面孔在他脑中盘桓，佩戴着精心设计过的假笑。这想必很适合出现在加冕礼之类的盛大场合。但他从来都不是重视外在之人，唾手可得的魔法部部长职位对他都毫无意义，仍然安排傀儡任职，更不用提这种小事。

还有出远门这件事。整个英格兰都已经在他治下了，还有什么独自亲身探险的必要？转念一想，黑魔王并没有说是独自前往，但斯内普的确很难想象黑魔王带领着一支官方考察队爬山的滑稽画面。最可怕的是，在斯内普的潜意识里，当黑魔王站在镜前时，他甚至怀有一种隐隐期待邀请的荒谬想法，不知道是哪一块砖将自己引以为傲的脑子磕坏了。

察言观色、揣摩心意，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莉莉的哭泣对他而言是世界上的未解之谜，莉莉的笑颜则是他努力拙劣模仿的对象。他曾读过有关人体发育的书籍，幼儿期的孩子开始发展社会交往能力，而他直到成年以后依然无法弥补这方面的缺陷。幸运的是，在他大部分的人生中，只需要专心对黑魔王这一特定对象的心理进行研究。

当然，还有波特。斯内普的头脑顿时又冷静了一些。黑魔王一向乐意亲自追捕波特，自然不可能带他这个不确定因素。他又开始思考自己存活的意义，回想那个该死的预言：两个人不能同时活下来。而他更笃定的是，只要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没有活下来，他就可以安心或者不甘心地死去。

邓布利多哀伤地看着他，“一条是爱的道路，”他伸出一只手，“一条是恨的道路，”他伸出另一只焦黑的手，“你想选择哪一条？”

“快告诉我怎么救你！”斯内普疯狂地在长袍中找魔杖，却永远也找不到，“不要再玩你那套谜语了！”

“握住我的手。”老人还是很平静。

斯内普紧紧握住那只受伤的手，焦黑色逐渐褪去，露出嫩粉色的新肉。斯内普欣喜地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明亮的红眼睛，老人已经不见踪影。他连忙松开手，却被对方反手握住。

“太晚了。”青年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斯内普尖叫着醒来，全身都是冷汗。

壁炉里传来一阵响动，卢修斯·马尔福踏进房间，焦急万分：“主人已经失踪一周了，你知道他可能的去向吗？”